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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渐行渐远的路程（十八）

十八。
在和梦认识之前，我曾经邂逅过一个女孩。
那是我婚后第三年发生的事情。
那时候，我喜欢写点东西，偶尔还会有一两篇短文发表在一些杂志上。
这年秋天，我忽然持续的收到一些在校女生寄给我的信，大多数女生都在信里和我探讨人生、理想和愿望。
那时的那些女孩，和今天社会上这些拜金、虚荣、过于自我的女孩，完全不同，她们绝大部分都是那么干净、单纯，还未被肮脏的社会污染。
我很是不解，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会突然之间，就知道了世间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?因为懵懂，我也很少给她们回信。
这其中有一个叫眉的女孩，在信中说，她想趁着不久之后的十一假日，来我们这里看海，希望我能给她做一回向导。
这怎么可能?
那时的我，虽然也经历了一些风风雨雨，但是思想上，还是很有些自以为是。换句话说，虽零落成泥，仍难免心高气傲。对所谓的艳遇或者搞破鞋，还是很是不屑的。那时候，有几个原本相处不错的朋友，有事没事就泡舞厅去桑拿，混迹于一些浓妆艳抹当中。对他们，我是极其厌恶的。那时候，我总觉得，男女之间，毫无感情的为性而性，实在没有什么乐趣。

我按照眉在信中留下的学校电话，打了过去，当接电话的人喊来她，一个陌生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之后，我委婉的告诉她，十一期间，我有些事情要忙，无法接待她。为了表示我假惺惺的诚意，我留下了我的传呼机号码，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带她去海边玩。

九月二十九日那天下午，我的传呼机收到一条信息：明天晚上八点，某某次列车，希望可以见到你。
我勒了个去！
九月三十号那天，我犹豫了很久，还是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，告诉老婆单位节日加班，不能回去。
我依然并不期待一场艳遇，我只是觉得，一个十八九岁涉世未深的女学生，在一个夜晚，彷徨在一座陌生的城市，实在是一件让人很不放心的事情。
那天晚上，我坐在火车站出站口不远的台阶上，看着人流聚了又散。直到眼睛里映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，踯躅在空荡荡的出站口，我才站起身，走了过去，轻声问，你是?眉?
女孩点点头，眼睛里洋溢出笑意，云哥?
我把眉安排在车站不远处的一家旅馆，叮嘱她明天早晨等我来接她，便赶回了单位宿舍。
第二天和第三天，我带着眉转遍了周遭的海岸和景点，在黄昏时候，将这两天给她拍照的一些胶卷取出来递给她，便要挥手告别。
眉张开手臂，说，云哥，我可以抱抱你吗？
我握住她的右手，说，记住，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，你知道你找的人是什么人吗？小心让人家卖了！
眉微笑，你的那些文字，已经说明你不是一个坏人。
我摇摇头，文字能说明什么?你就是太胆大妄为了！

与眉分别以后，我乘坐在回单位的有轨电车里，在咣当咣当的慢慢悠悠里，内心里居然泛起了一层说不出的舒适愉悦，那是一种被人信任被人倚靠的喜悦，这种喜悦，充实、轻盈，而又美好！

我是从眉的口中得知她们给我写信的缘由，原来，我给一本比较青春的杂志投的稿，未被采用，不知道哪个编辑搭错神经，居然将我的文章里面的一段话截取下来，附着我的通讯地址和姓名，发在杂志的一角。这些女孩，就是通过那段文字，开始给我写信。

眉回到学校以后，每周都会给我寄一封信，说上一些趣闻和一些她的的经历心情。经过那两天的相处，我看得出她是一个比较特立独行的女孩，而且，还冰雪聪明，常常是我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，她便已了解我的意思了。和她通信聊天，对我而言，也是一种享受，那是一种被人了解被人懂得的快乐。

这年除夕，眉给我发来一个讯息，大意是，认识你真好，让我们在同一个天空之下，自由飞翔。
很不巧，老婆看到了这条讯息。
其实，我对眉，根本没有什么歪门邪道的想法。对她，我只是像一个大哥哥关爱妹妹一样的感情，一个聪明顽皮活泼可爱而又深深懂你的小女孩，总是容易让人心生怜惜和疼爱的吧！
说心里话，我欣赏她独立的性格，也很倾佩她的胆识和聪慧，在她的眼里，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，人生到处充满希望，我们之间的通信，因为她字里行间洋溢着的那股青春气息，让我，仿佛也年青了许多。
这样的心态，虽然看起来有些天真，可是，它们依然不失为一种优秀的品格，这些品格，不正是我们这些进入社会了的人，正在一点点丢失掉的吗？

老婆因此和我冷战了一场，从此对我，便有了几分猜忌和不信。
为了消除掉老婆的怀疑，我不再和眉联系，对她的来信，也一概置之不理。渐渐的，眉也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。

二零零零年，我去了一家环境工程公司，主管工程部。

零一年的一天，我回电力工程公司办点事情，门卫大爷喊住了我，递给我一张明信片。
明信片是眉寄来的，明信片上，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候，和一个手机号码。
这时候的手机，已经普及到大众，不再只是大款的象征。

我思量再三，还是拔出了那串号码，另一端的眉确认是我以后，不禁欢呼了一声，说，云哥，我可找到你了，好想你，等着我，我过几天就去看你。

一周之后，眉真的来了。
她现在已经是一名教师了。
我把她安排在一家酒店，那天晚上，我要走的时候，眉拦住了我。

分别的时候，眉挥挥手，和我道别。我看着她踏着轻快步伐，哼唱着歌曲，渐行渐远，依稀仿佛，几句似是而非的歌词随风飘来：想要问问你敢不敢，让我这样的爱你……
我呆在风中，有一些凌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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